潘博躺在床上，听着尚飞悉悉索索的动静。
下了床、去了洗手间、上厕所、冲水、刷牙洗脸……趿拉着拖鞋在地面上走动的声音来回不断，最后停在了他的床边。
“起来了，八点要坐大巴去电视台。”
尚飞的手隔着毯子摇潘博的身子。
潘博在床上动了动，起身揉着眼睛进了卫生间。
明明对尚飞恨之入骨，却不能手刃他；明明胸口像被塞进抹布一样恶心厌恶，也不能被他看出端倪。
潘博洗漱完毕，尚飞依然坐在床边看手机。
“好了？走，一起吃早餐去。”
尚飞吹了吹额前的一缕刘海，起身出门。
看见潘博还停留在原地，尚飞在门边停下脚步：“走啊，去晚了就没了。”
潘博走到床边，将手机揣进口袋里，走出房间带上了门。
昏暗的灯光依旧亮着，走廊里暗红色的地毯从一头蔓延到另一头。那头有两个人冲他俩喊了一声：“尚飞！”
尚飞的头转了过去，潘博也立刻朝那头看。迎面走来两个男人，一个尖耳猴腮、身材瘦长，穿一双尖头皮鞋；一个身高一米九多、像一堵肉墙，两条胳膊上纹着密密麻麻的纹身。
瘦猴是陈晨，胖子是赵文骁，两人组了一个叫黑狗的说唱组合。潘博记得他们，是因为上辈子十六进八比赛当晚，就是这两个人把他堵在了卫生间，狠狠地羞辱了他。
想到上辈子因为这两个人没能进入八强，潘博攥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更紧了。
陈晨眼睛盯着尚飞，笑着说：“你也这么早起来啊。吃早饭去吗？”
尚飞刷着百度贴吧里的帖子，头没抬嗯了一声。
“这酒店的自助早餐你还没吃腻啊！走走走，我带你去吃一家牛肉面，就在这酒店后面的胡同里……”陈晨的胳膊搭上尚飞的肩，揽着他往电梯走。
赵文骁跟在他俩身后，尚飞低头走了一会，突然想到自己是和潘博一起出来的，回头叫他：“潘博，一起去。”
潘博回他：“你们去吧，我去下面餐厅吃。”
刚说完，潘博就看到陈晨在旁边翻了个白眼。
他越过他们三人，打开旁边消防通道的门，朝楼下走去。通道门关闭前，空隙中传来一句话：“你怎么总是和他一起啊，这个土包子……”
潘博的脚步未停，一步一步地顺着楼梯下到了二楼。
七点五十分，潘博已经坐在了大巴车的第一排，司机正后方的位置。
将耳机塞进耳朵里，点开英语podcast，潘博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跟读。
“啊！！许逸来了！”
身后的座位里一阵骚动，几个女生小声讨论着，不时发出惊呼。
“我就和你说他没住在集训宿舍，你还不信我。”
“信了信了，这回信了！”
“我听说他和节目组的导演认识，所以才能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住。”
“租，呵！人家用租吗？他们家北京不知道多少套房子呢。”
“也是，他爸妈那么出名，舅舅听说又是星灿娱乐的总裁，家里的房子里应该也堆满了钱吧？”
“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！那他干嘛还来参加比赛啊？直接签他舅舅公司出道不就好了。”
“你问我我怎么知道？”
…………
后面几个女生的声音越说越大，潘博调高了音量，那尖利的音调依旧穿透进了耳朵。他摘下耳机睁开眼睛，双眼与踏上车门台阶的那人四目相对。
叽叽喳喳的女声们突然断了，潘博听见尚飞的声音在后面喊道：“许逸！这！我给你留了个座！”
许逸看了看后面坐得密密麻麻的人，冷冷地说了句“我坐前面”，就坐在了潘博身边的空位上。
潘博下意识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，轮廓极深的眉眼、高高的鼻梁、侧面棱角分明的下颌，不带情绪的嘴角。
what
a
man.
司机吊着嗓子朝后面问了一句：“都到了没？”
有个人说都到了，大巴车便发动了，驶出了酒店大院。
清晨的早高峰路上全是车，司机开着大巴在车流里来回穿梭，像一只动敏捷的象。
潘博原本还想着为自己下学期的学费、生活费在网上找找兼职，可是抖动的车身颠簸得让他难以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，他只好继续听他的podcast。
没多久，大巴车就经过气派的自动遥控大门，停在了一栋楼前。
“到了，你们下车吧。”
司机按开大巴车的门。
许逸立刻伸直腿第一个下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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